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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飞的流言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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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忽然有些羡慕她的勇气与坦白。多么希望,我也可以有这样一个人让我倾心相爱,真心守护。

    “是什么时候的事?”

    “从第一次见到他。”

    “一见钟情?”

    “是。”夕颜望着我,一字千钧“无心,你还记得秦晋第一次到‘夜天使’来的那个晚上吗?当时,秦小姐介绍我们认识,我刚刚握住他的手,就停电了。我带他去配电室,我们在黑暗中牵着手,走过长长的走廊,两个人呼吸相闻,黑暗中,仿佛世界末日,群星殒灭,天地间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好像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那是生命的声音,我握着他的手,那么亲切,那么温暖,真实得让人想流泪。我们在黑暗中一直走过长廊,来到配电室,灯光重新亮起的那一刻,我心里忽然觉得好失望,好像希望永远不要亮灯似的,希望那条走廊没有尽头,可以让我就那样牵着他的手,一直走过一生一世”

    “你们在黑暗中,没有说话?”我有些怔忡,她的描述似曾相识,不正是停电那晚我想像的情形吗,那发生在黑暗里的一切,我仿佛早已亲眼目睹了一般。

    “没有。我带着他来到配电室,停下,他从口袋里取出打火机交到我手里,我替他打亮,擎着,他就着那点光将电路重新连接,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当时我就想,这样的一个人,多么难得呀。做了这么多年歌手,唱过那么多场子,可是身上没有一点风尘气,完全不像一个歌手。”

    蓦地“风尘”两个字像一柄剑刺进我心里。我忍不住咬紧了牙,她的每句话总能刺到我的痛处。痛出一份深深的仇恨。

    但是我不想打断她,我要知道得她更多,知道她的软肋所在,才可以有的放矢,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打败她,让她总有一天仰起头来看我。

    夕颜真的爱秦晋爱得很深,深到根本没有察觉我的失色,继续深情地说下去:“从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个人会在我心里留下很深很深的印象,再也磨灭不了。但是我却没有想过这是不是就是爱了。第二天,我们八个人一起去泮坑,在山中,我看到父亲的坟,那一刻,突然觉得心里一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是秦晋把我抱下山的。”

    “抱?”我轻轻叫一声。

    “是的,抱。”夕颜看着我,认真地点头“他和你们说是背我下山的是吧?其实从山路上背一个人下来是很不方便的,他是抱着我下的山。我在昏昏沉沉中,听到他一直在叫我的名字,那么急切,那么紧张,我觉得好安心,好感动。这是除了爸爸外第一个抱我的男人,这是爸爸在天之灵赐给我的爱,是爸爸把我交到了他的手中,他的怀抱中,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爱上了这个男人,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这样快这样深地走进我的心里了。是不是爱一个人,在把你的手放到他手中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而我,更走进了他的怀抱。在他的怀抱里,我觉得如此温暖,我知道,那就是我的家,我生命的来源和归宿,我一辈子最向往的地方。拥有他的怀抱,就拥有了整个世界,而失去他,就等于失去我自己。无心,你爱过吗?你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吗?我现在才知道,爱,就是心里没有自己,只有对方,太阳在爱人的身后升起,春天在爱人的眼中来到,世间万物,都只为了爱而存在。而我所以来梅州,不是为了找爸爸,是为了他,为了找到他,遇到他,守护他,陪伴他,直到生命结束”

    夕颜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而我早已听得痴了。

    “那么,你怎么就能确定他是一个值得你爱的人呢?”

    “我知道。”夕颜坚定地说“从我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是我能遇到的最好的男人。不管他是不是同样爱我,不管他接不接受我的感情,今生今世,我能够遇到他,已经很幸运。很久以前,我听说过一句话,说如果一个人太爱另一个人,是种苦难。但是,我相信的是另一句话,就是如果一个人,在一生中,能够真正爱上一个人,是种幸福。我遇到他,爱上他,已经是缘起,是过程,是结果,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永远不会后悔,曾经很深很真地,爱上他。”

    我看着她,深深震撼,第一次知道原来爱情可以是这样的,爱一个人可以如此无欲无求——

    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

    只求在我最美丽的年华里,遇到你。

    钟情,相思,暗恋,渴慕,等待,失望,试探,痛不欲生,天涯永隔,追忆似水流年——种种这些,因你而经历,也就誓不言悔。

    我羡慕林夕颜,可以爱一个人爱得这样彻底而纯粹。

    这样的爱,在我这样的人身上,几辈子都不会发生一次。

    云家的女人不懂得爱人,只会爱自己。

    但是我又多么渴望,可以找一个人来爱,爱得深沉而纯粹。找一个人来爱

    c

    夕颜整整半个月都没有来“夜天使”上班。

    秦小姐有一天幸灾乐祸地告诉我,说夕颜这段日子里一直在到处寻门觅路地打听父亲的死亡真相,有一次她求陈胖子介绍公安局的人带她去户籍科查资料,差点儿被一个小干事占了便宜。我暗暗心惊,忙问后来呢,秦小姐说那小干事把她带进去就关了门,但是不知怎么搞的后来还是被shelly使计逃脱了。说的时候言若有憾,好像很可惜夕颜没有被侮辱似的。

    接着我发现这件原本应该很私密的事在俱乐部传得很广,无疑是秦小姐的手笔了——奇怪的是每个人的态度都和秦小姐一样,在绘声绘色地谈及小干事侵犯夕颜之余,说到逃脱那一幕都带着丝丝遗憾的口吻。

    在烟花地做事的女孩子被客人带出台占便宜是常有的事,每每有姐妹中了圈套,第一个想到的总是打电话向夕颜求救,而夕颜每次也都能想到办法帮姐妹解围。但是如今轮到她自己,人们却只是幸灾乐祸。

    我猜她们对夕颜故作清高与众不同的圣女形象大概都很厌恶,巴不得她倒下来。但是这些人大多受过夕颜的恩,尤其秦小姐,夕颜向来维护她,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她却对夕颜毫无友爱之情,这令我不齿。同时想到她的想法与我似乎不谋而合,又觉得很不舒服。

    日子在小波小浪中滑过去,好像水草在河底悄悄腐烂。

    逛街,购物,约会,上网,于梦中杀人或奔跑,以及每个晚上在“夜天使”唱绝望的星期天,我的生活毫无新意。

    星期天是绝望的,

    我的时间从此无边无际。

    我爱,我沉睡在黑暗的底层,

    白色的小花不能唤醒你,

    悲伤的黑色灵车哦,它们引你去哪里

    不,不仅仅是星期天,不仅仅星期天才绝望。

    对我而言,每一天都是黑色星期天,每一天都看不到光明,看不到前景,也看不到脚印。死亡在每一分钟亲近我,如同诅咒。

    我沉睡在黑暗的底层,行进在无边的雪野,走得如此孤独艰辛,却没有能力在雪地上留下哪怕一只脚印。我的存在是如此的没有价值,就像开错了花期的一朵诳花。

    我寂寞,浓艳的化妆华丽的衣裳还有凄迷的歌声,都说明我很寂寞。

    寂寞的心千疮百孔,尽管笑容依然甜净。

    忽然很在意“云无心”这个名字,隔一阵儿便跑到银行去一次,取一点儿钱,或者存一点儿钱。小心地不使卡上出现赤字。

    吴先生说过,如果我遇到困难,可以一次性把款子提空,那样他就知道是我在求助。

    不是没想过要尝试一下,但是我已经长大,不可以轻易玩弄“狼来了”的游戏。虽然不尝试就永远无法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存在于提款卡的那一头,但是有一份希望和依赖总是好的。

    借着一张太平洋卡,借着一次又一次签下的“云无心”的名字,我觉得自己和吴先生的距离反而因他的离去而拉近了。

    哦,原来我是多么需要一个人来爱。

    窗外有桂花丁香花细碎地开放,提醒我这是一个春天。

    春来春去,花谢花开。而我最美丽的时刻,却没有碰到一个可以爱的人。

    即使用双臂拥紧自己,仍然觉得冷。

    想找一个人来爱,想找一个人关怀,当我依在男人怀中撒娇的时候,我的心里,多么渴望有一个爱我的男人来抱我。

    在“夜天使”在梅州,我枉有那么多一起寻欢作乐的酒肉朋友,却没有一个可以爱的人。

    爱情,之于夜总会里的女子,实在是太奢侈太遥远太渺茫了,渺茫到只能去网上寻找。

    夜里,我在qq上问大风起兮:“如果我病了,你肯不肯替我煲汤?”

    “我不是烹调高手,不过,告诉我你想喝什么汤,我会买来菜谱练习。也许汤会很难喝,你不要抱怨。”

    我笑了:“只要能喝一口你亲手煲的汤,我已经很开心,下毒也会喝下去。”

    在qq上聊天,明知不必兑现,很多在生活中不可能出现的对白都会轻易付出,便是虚幌,也是开心的。

    “你最近好像不大开心。”

    “我从来就没开心过。”我忍不住诉苦“风,我笑得太多了,如果对你哭,你会不会厌倦?”

    从来不曾真正开心过。

    三岁成为单亲子女,跟在姥姥的衣襟后过活,没完没了地参加葬礼,安魂曲便是最熟悉的音乐。

    然后一点点长大,管自己的母亲叫姐姐,一边叫一边用挑衅的眼神窥视她,没完没了地吵嘴,没完没了地明争暗斗,她后悔生下我,我痛恨为她所生。

    但是姥姥死后,我终于不得不回到她的身边生活。妈妈的表情很复杂,欣喜中带丝苦恼,说:你长大了。

    那样子,就好像我们久别重逢,多年来第一次见面。

    不过我也的确是长大了。幸亏长大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参加葬礼。

    姥姥的脸上了妆后风韵犹存,有一丝笑容,或许是因为口红的缘故,唇角有一点点上扬,并不可怕,反而带种嘲弄的意味,仿佛在说:世上人,无非嫖客与妓女。

    哦,她终于要去了,离开这个充满了嫖客与妓女的巨大的窑子世界,登彼极乐,或者,用她自己的话说是——从良上岸。

    我并不见得有多么伤心,只是遗憾地想,如果可能的话,应该为姥姥放一出玉堂春来送行的。

    然后,我看到有一点血滴在姥姥的脸上,慢慢洇开。是她,那个女人,她穿着大红缎质袄褂,高绾双髻,盛妆敛容地站在姥姥的榻前,七窍流血,喃喃诅咒:“你是个妓女,你女儿是妓女,你孙女儿是妓女,妓女!妓女!妓女!”

    “风,我想哭,我好想哭。”

    “借我的肩膀给你,哭吧。”

    “我好想找一个人爱我,哪怕只是一小会儿,很真心很宽容地爱我,让我倚在他的胸前,让他抱着我,让我痛快地哭一场。”

    “云,认识你,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女儿是水做的骨肉。”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开始以风和云互称。

    越来越久地挂在网上。和大风起兮聊天成为了生活中最快乐的等待。

    渐渐知道他许多琐事:三十岁,已婚,有一子。正职是在大学教书,业余写写散文随笔,在多家报刊辟有专栏,评论诗歌、足球、以及娱乐新闻,小有名气,而收入不菲。

    ——多么充实而健康,令我自卑。

    女人总是在心爱的男人面前觉得自卑。

    我知道自己已经爱上大风起兮,一个只有名字没有面孔的网络男人。

    太渴望恋爱,哪怕只是在网上。

    网上的恋人,不会只因为我是一个女人而爱上我,他看不到我的美色,听不到我的歌喉,如果他爱我,必是爱上我的灵魂。

    我已厌倦用声色去吸引男人。

    那样的男人,是嫖客;那样的我,是妓女。

    而风,是不同的一个。无关声色,不食人间烟火的爱情。

    多么美,多么纯粹。

    网上恋情,本来就是一场风中的缘分。而我纵身风中不愿停落。

    如果他是大风起兮,我愿此生都随风聚散。

    林青霞带着醉对张国荣说:“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你最爱的人是不是我,你一定要骗我。”

    女人的要求多么低微,不过是期待一句温和的谎言。

    如果能自欺到底,何尝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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