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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正合旅行的美好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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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话。“尽情地吃,你们两位,我们再做一笔消息的交易。”“噢,哇,真好你们可真是大好人,大好人哪,”赛拉达特衷心地说。大盘子里盛着热气腾腾的海龟和奶油蜗牛,很快端到桌上。店主艾卡沃把酒杯放在几人身边,使劲冲他眨着眼睛。赛拉达特也眨了眨眼,诸神唷,他简直成了这里的一头狮子王呢!“好啦,跟我们讲讲这座焦石大厅吧。它在哪里,是个什么地方?”贝勒顿愉快地问着,拿起酒杯,长长地饮了一大口酒。巴达葛可看得真切,外地人对这酒的味道做了个鬼脸,赶紧把酒杯放回桌上。

    “是一座被废弃的建筑,就在这条路过去不太远,”巴达葛很快回答,决心为这顿饭挣回自己的份。“你们刚才已经走过了,在那个大拐弯后面,也就是桥的这一面。”“那里有魔法防护,”赛拉达特接嘴道“你们这些好心的先生应该是法师吧,对么?”三双眼睛同时无声地锁住他,直到拓罢雷斯叹了口气,拿起一只奶油蜗牛,但却烫痛了他的手指头,他嘟哝着说:“有这么明显么,嗯?”赛拉达特微微一笑“我曾经是个法师,多年以前。照我自己猜测呢,现在也仍然是。你们看东西的眼光与众不同眼睛总盯着更远的地方。虽然长着大肚子,脸上也满是皱纹,但手指却比吟游歌手更加灵敏。更不要说你们鞍囊上的防护了。”贝勒顿吃吃笑道“说得不错,我们是法师——我们两个。”“难道另一个不是?”赛拉达特诧异地扬起眉。头发乱蓬蓬,有一双灰褐的眼睛那人微微一笑,说“此时此地,我只是个弹竖琴的。”“啊。”赛拉达特小心地别过眼睛,不去看周围的那些酒吧常客,他们几乎要从椅子上飞起来,也不愿错过这些外地人和两个老酒鬼之间的谈话,是的,一个字眼也不愿听漏。老酒鬼突然变成了术士!嘿!那鬼魂出没的焦石大厅可真不该错过这场好戏咧一个竖琴手和两个术士,正在寻找伊尔明斯特。这样一来,赛拉达特觉得心情稍稍好了些。好像,伊尔明斯特似乎和创建竖琴手同盟有些什么关系吧?“焦石大厅,”他压低声音继续往下说,同时巴达葛嗡嗡乱叫起来,完全把他的话音压了下去,让周围桌子上的家伙们无法听到详细内容。“是本地一位女巫师的家。这位夫人叫做谢琳妲拉,她是个不错的法师,死了很多年了。当然,人们总是传说她变成了一具骷髅,游荡在自己家的窗户边但是,听我说,要看到那房子的窗户,爬树的本领可得很高明才行。再说,窗户上全有拉上的百叶窗,任谁也看不到里头去的!”他为自己玩笑话微微笑了笑,接着说“总之,伊尔明斯特问了些关于她的事。我们警告过他,那里还有防护术。但我相信,他确实到那里去了,还做了点什么。我们邀请他完事之后,暂住在我们居住的地方,就是我和巴达葛的住所。那里离焦石大厅并不太远,这样我们就能知道他还活着——”“而且我们也不用走进去寻找他的尸体,”巴达葛发了句牢骚,继续嗡嗡叫。拓罢雷斯和竖琴手感到有趣地换了个眼色。

    赛拉达特朝他的老朋友甩去一个白眼,继续讲着他的传说故事“他也确实回来了,看上去挺快活的。但他也稍稍有点哀伤,就像是想起了老朋友过世,看到古旧的废墟,却想起它当年的富丽与辉煌。总之,就是这种伤感。他说他还有未完成的‘任务’,所以朝东面去了。当然,我们提醒过他,那边有‘神秘杀人者’,但”“什么杀人者?”竖琴手静静地问。他的话让整个酒吧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从门口到屋檐之下,连喘气的声音都骤然消失了。

    店主人艾卡沃赶紧上前两步“先生,这里决没有,”他说“不管那是什么,这里没有。”“是的,你们在这里是很安全的,”另外的人嘟哝起来“这也就是老塞雷收拾包裹回来的原因——”“他说是去看他姐姐,她生病了——”赛拉达特往桌子上用力一拍手“要是你们不介意的话。”他温和地对酒巴里再次出现的宁静解释道,重新转向三位外地旅客。

    “杀人者是最近的新话题,在星满多路顶上那座城堡里,大公爵正为此焦虑得很呢。在欧根溪流,就是这后面那条河,与莱尔顿山之间的森林里,那东西杀死所有的生物。也就是说,所有经过海岸边那条路的活东西,全莫名其妙死了个一干二净——牛群,狐狸,一队又一队雇佣来的冒险团,零星的冒险者,全都死了。大家叫那片延伸的树林为‘死地’。但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东西干的。有人说,死者全都烧焦变成了骨头,可也有人说是别的死法。但这没有关系,反正我们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怪物。如此一来,人们只好用‘杀人者’来称呼它。”他环顾酒吧“我说明白了吗?这就是一切,对不对?”酒吧里响起不同的嘟哝声,大家勉强表示赞同,也有一两个“嘘”了几声,表示不同意见。赛拉达特抿嘴一笑,重新放低声音“伊尔明斯特直端端走进了‘死地’,直端端地。所以他现在应该还在那里。”他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非得去那里但总归有些要紧事吧,对吗?”短暂的沉默又降临了。竖琴手打破窘境,开口道:“伊尔明斯特所作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极重要的。”“你是他的追随者吗?”赛拉达特用近乎自言自语的声音问道。

    过了一会,竖琴手点点头。

    “那么我跟你们一起去,”赛拉达特继续如此低声说着“那里到处都是树林,你们需要向导。而且,我大概清楚他的目的地是哪里。”贝勒顿插嘴进来“这么说吧,”他口吻严峻“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但要是说到冒险,您可上了年纪,我不希望”“老?你说我老?”赛拉达特咬牙切齿地问:“那他呢?嗯?”他指着拓罢雷斯“难道他是个青春漂亮的小姑娘?”老法师冷冷地看着赛拉达特,那眼色足以令许多尊贵得多的人胆战心惊,他喝道:“告诉我们伊尔明斯特朝着什么目的地去了?他对你说了些什么?或者说你是怎么猜想的?我这个青春漂亮的小姑娘只想知道这些事。”“森林里有座废墟,”赛拉达特轻声说“要从大路上往林子里走。你们路不熟,贸然进去,只怕还在到处找那房子的影子,就被‘杀人者’给干掉了。但我可以把你们直接领导废墟之前。要是我弄错了,你们也顶多是带了个又老又肥的法师当帮手,还有他的法术。”“肥?”拓罢雷斯怒道:“谁肥了?”“啊,”贝勒顿清清喉咙,伸手从艾卡沃才端上桌的盘子里,拿起一只奶酪蘸蘑菇“也许说的是我吧。”“再多带一个人上路,我觉得这可不是个什么好主意,”拓罢雷斯直截了当地说“诸神在上,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顾得上保护别人——”“啊,”竖琴手轻声说,用一只手按在拓罢雷斯胳膊上“我想我会很期待和您同行,赛拉达特玳恩理先生。不过最好您能和我们即刻出发,我是说,如果您要花上整整一晚来收拾准备,那恐怕”赛拉达特反手把椅子往后一拉,站起身“我已经准备好了。”他简短地说道。竖琴手也站起来,眼睛里漂浮过一丝深深的笑意,随手在桌上放下一摞足有酒杯高的银币,酒吧里许多双眼睛登时鼓了起来。竖琴手朗声道:“店主人!照顾我们的马,喂它们上好的饲料,它们大概会在这里呆上些日子。万一我们没能回来,您就自己看着办吧。我们会从此处步行出发。谢谢您布置的好座位。”巴达葛正瞪着自己多年的老友,脸色苍白“赛、赛拉达特?”他颤悠悠地问“你是说真的?你真的要去‘死地’?”老术士低头看他“是的,但我们不会再多拉上一个老战士,所以,别担心。好好地呆着,替我们把桌上剩下的东西都吃光吧!”“我——我——”巴达葛的眼睛垂在酒杯上“我真希望自己还不是太老,”他嘟哝着说。

    竖琴手用手按着他肩膀“要做出这样的决定,总是很困难的,但您完全有资格选择好好休息。您曾是艾尔沃苏特城的雄狮,对吗?”巴达葛张大嘴巴看着竖琴手,就仿佛他突然长出三个脑袋,每个脑袋上还都戴着一顶巨大的王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连赛拉达特也不知道啊!”竖琴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我们的工作就是回忆英雄——永远地。难道你忘了我们是吟游歌手吗?”他转身朝门口走去,笑着说:“关于您,可有一首非常棒的歌谣呢”话音未落,他的人影已经消失了。巴达葛站起身正要去追,但赛拉达特稳稳地把他按回座椅“坐下,好好地吃。要是我们没法回来,就另外找个过路的竖琴手唱给你听。”他朝门口走去,又皱着眉回过头说“这么多年来,你居然从来没告诉我你是‘雄狮’!哈,难道它只是你脑子里偶然滑过的一件小事?”他也走出了门。紧跟着巴内斯特和拓罢雷斯也走到门口。他们只朝他耸耸肩,对着门露齿一笑。可当拓罢雷斯的手握在门把手上时,他转过头,发牢骚似的说:“为了让你觉得好受点,我跟你说:我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跟你一样摸不着头脑呢!”门哐当一声合上了,巴达葛茫然地瞪着门好长时间。这段时间里,酒吧里的每个人都走到窗边,看着那四个男人一同走出镇上,又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艾卡沃悄悄坐到巴达葛身旁的椅子上“你真的是艾尔沃苏特城的那只‘雄狮’?”“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巴达葛苦涩地回答道“很久很久以前。”“那么,要是你能选择回到往昔的某个时日,”店主人埋着头,脸对着桌上的一只酒杯“你会选哪一天,哪一刻呢?”巴达葛慢吞吞地回答:“啊多年以前,在苏塞尔,有一个晚上我们在傍晚跑过整座城堡,追赶那些贵族夫人们,她们正打算把匕首插进彼此的身体。你知道,她们当时正在争论”他对着艾卡沃开始讲述他的故事,突然之间意识到整个房间里有多安静。他扬起眼睛,转过头四下看了看。波石镇上下所有男女老少,只要能站在地上的,全都无声地围在他身边,围成一个圈,全都等着他往下说。

    巴达葛满脸通红,嘟哝着说:“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啦”“就是这次你得到了那块大奖牌吧?”艾卡沃顽皮地问,用手指着巴达葛脖子上挂的链子,它的末端垂进那件脏兮兮的衬衣里。

    “呃,不,”老武士皱眉回到:“那是”他靠回椅背,脸色更加通红了“噢,诸神哪,”他说。

    酒店主人露齿一笑,把酒杯滑进老武士的手中。“你当时在苏塞尔的城堡,在走廊前前后后地追逐那些贵夫人,我还听说,紫龙也正在追着你。还有——”“哈!”巴达葛大声咆哮道:“这当然全都是真的!你有没有看过那种情形?一个穿着全副盔甲的人,从螺旋的楼梯把手上往下滑,那声音就像两个打铁匠,正轰隆隆地铸铁呢!我们”一个村民走上来,轻轻拍了拍艾卡沃的肩膀,无声地表示谢意。店主人扭头朝他眨了眨眼睛,而老武士则正加快速度往下讲着自己的故事。

    “一旦我们走进树林,”赛拉达特声音含混地说“可就看不到这么多太阳啦。”“嗯,”贝勒顿点头同意“深深的树林,树叶草丛沙沙作响,无数稀奇古怪的神秘传说,还有什么?”赛拉达特摇摇头“在‘杀人者’出现之前,可从来没有什么古怪。”他说“除了落叶的响声。呃——对了,偶尔有枯枝掉落在地。其他时候,那里静得如同一座坟墓。”“那么我们很容易就能听到那东西到来的声响,”竖琴手镇定地说“继续带我们往前走,赛拉达特。”老法师骄傲地点点头,众人一同走下大路。他们往前走了好几里地,很快就要来到在海岸边拐弯的那条簇叶从生的小道,也就是通往废墟的那条路。正在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狠狠地击中了赛拉达特,冰冷得就像一桶冰水从天而降浇在他脸上。

    他很小心地没有回头,这样竖琴手无法看到他的脸色——这个竖琴手从未暴露过自己的真名。但从这一刻开始,他总能感觉到那男人的目光停驻在他身上,有如一根冷冰冰的长矛尖,死死地顶着他的脊椎顶端,脖子后的那一点上。

    竖琴手叫了他的全名。赛拉达特札恩理。

    赛拉达特从不用自己的姓,他也从没有告诉过竖琴手;他从不把这个姓氏告诉任何人,连巴达葛也不知道——事实上,听说过这个姓的人,早都死得差不多了。

    那么,这个竖琴手到底是怎么知道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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