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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m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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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谭斌垂下眼睛,咬着嘴唇不出声,内心苦苦挣扎。

    “谭斌?”声音里有祈求的意味。

    看到他眼睑下两个明显的黑眼圈,谭斌心软了,慢慢躺在他身边,双臂规规矩矩放在身体两侧。

    幸亏美式沙发宽大柔软,两个成人紧贴着,并不觉局促。

    程睿敏撑起头看着她:“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怕我非礼你?”

    谭斌闭上眼睛“我不怕你,我怕我把持不住非礼你。”

    象是完全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他轻轻吁口气,低低笑了一声,翻过身紧紧抱住她。

    他的脸和她一样滚烫。

    她象征性地挣扎一下,却被抱得更紧,于是放弃,不再动了。

    象池水一样包裹着她的,依旧是他身上清淡的气息。

    过了很久,他低头吻她,嘴唇温软,带着略微凉意,在她的唇间温柔辗转。

    房间内听得到钟表的嘀嗒声,还有两人的呼吸声。

    谭斌更听到自己的心跳,擂鼓一样,越来越快。

    “谭斌,”他终于在她的耳边低声说:“给我一个机会。”

    他说:“请给我一个公平的机会,我不想放开你。”

    经过上回那一幕,再糊涂的人也该明白,她和男友的关系出了问题。

    屋子里这么静这么暗,除了他的目光,她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的眼睛近在咫尺,黑而深,清晰映出她的影子。

    “让我把自己的事先理清楚。”她转开脸,声音是涩的“对不起,请给我时间。”

    他久久凝视她,最后放开手“我明白,我等着。”

    过去的人和事,牵连着两年的记忆,放弃的时候血肉剥离,难免疼痛。

    她坐起来“我想回家。”

    “你还在发烧。”

    “手机昨晚就没电了,我得回去充电,怕误事。”她胡乱找着理由。

    “回去谁照顾你?”

    “我有朋友。”

    程睿敏沉默,过一会儿说:“好,我送你。”

    又睡了两个小时后,他不顾谭斌的反对,坚持开车送她回去。

    路上两人都竭力维持轻松的气氛,谭斌告诉他昨天发生的事。

    “就为这个伤心?”趁着红灯,程睿敏腾出手掐掐她的脸“你经的事儿实在太少了,多经历几回就适应了。”

    谭斌被打击到,推开他的手,哼一声:“你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

    程睿敏微笑“我记得有一个人,刚升职的时候,对两权分立这种事,简直是深恶痛绝,如今她自己也学会了。”

    “那时候比较天真。”谭斌脸红“前天晚上我想来想去,既然无法完全信任,自己又没有精力天天盯着,唯一的方式,就是让他们自己制约自己。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一时想不出来,算是个权宜之计吧。不过很遗憾,这种方式牺牲的,往往是公司利益最大化。”

    “凡事总要有代价。我终于明白,什么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是,只有做到相应的位置,才知道其中的难处。”程睿敏言辞间有太多的感慨。

    就像现在他才能真正理解,在global和中国区之间小心周旋,如履薄冰有多么艰难。如果时光在此刻倒转,他在mpl和刘秉康的关系,也不会走到最后水火不相容的境地。

    再提到方芳,谭斌的神色有些黯然。

    程睿敏轻蹙着眉想了想“如果没有更好的去处,让她投份简历到网上,我那儿还在招市场助理。”

    谭斌挺意外“我没这个意思,不想让你为难。”

    程睿敏还是微笑“我还不至于公私不分,不然早就不择手段把你骗过来了。”

    谭斌横他一眼,心说上次在塘沽,您老出示的那offer又是怎么一回事?

    程睿敏只是专心开车,脸上并无异样的表情“说起来很矛盾,栽过跟头的人,再爬起来对自己的评价会比较客观,不会眼高手低。可是我特别不希望你遭遇,人被迫面对真实的自己,是件很残忍的事,我喜欢看你意气风发趾高气扬的样子。”

    谭斌扬起眉毛“我一直都很低调,什么时候趾高气扬过?”

    “看,说着说着自己就暴露了。别人眼里的你,和你心里的自己,总是有差距的。”

    “嘿。”谭斌被堵得说不出话。

    从开始他就喜欢教育她,每次都让她半边脸麻辣辣许久不褪。

    到了目的地,谭斌解开安全带“我回去了,你也别让人担心,回家好好休息。”

    程睿敏熄了火“我送你上去。”

    “不用,我没事。”

    他不由分说下了车,替她打开车门,接过她的手袋和一包药,转身就进了电梯。

    谭斌只好跟进去。

    电梯里他搂住她的腰,谭斌扭了一下没有挣脱,也就随他搂着。

    控制板上的数字随着电梯的上升一路变幻,到达谭斌的楼层,叮一声滑开双门。

    门一开,谭斌顿时楞在当地。

    沈培坐在她的门口,神色憔悴不堪。

    三个人面面相觑。只不过谭斌看的是沈培,沈培看的却是她身边的程睿敏。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程睿敏,他不动声色地向沈培点点头“您好。”

    搭在谭斌腰上的手,却不由自主紧了紧。

    沈培站起来,惊异地打量着他。

    眼前的男人身材颀长,容色出众,站在谭斌身边,两人的气质相得益彰,如一对璧人。

    沈培的眼神顷刻充满了不自觉的敌意。但平日的修养,还是让他露出勉强的笑容“幸会。”

    两个男人都若无其事,只有谭斌感觉尴尬,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问沈培:“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培从程睿敏身上收回注意力,上前拉起她的手“你病了为什么不回家?我找了你一晚上。”

    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面对他的焦灼和担心,谭斌不知道该如何从头解释,这一刻无比鄙视自己。

    她唯有硬着头皮低声对程睿敏说:“你先回去吧,对不起。”

    程睿敏的手从她腰间慢慢滑落。

    他笑笑,不再看她,将手中的包和药都递给沈培“她还在发烧,记得让她多喝水多休息。袋子里我留了张纸条,是口服药的剂量和服药方式。”

    沈培点点头“知道了,多谢。”

    “我走了。”程睿敏匆匆后退一步。

    一直洞开的电梯门,恰在此时阖上,砰一声撞在他一侧的肩膀上。

    这声音让谭斌的心颤了一下,紧紧缩成一团。

    他揉着肩膀进了电梯,笑容依旧从容“再见。”

    电梯门在他眼前无声无息地阖上,剩下的两个人,站在走廊上,彼此相视,无言以对。

    谭斌受不了这种压力,想起昨夜求助无着的惨状,心又硬起来。

    她挣脱沈培的手,取出钥匙开门进去。

    沈培跟进卧室,坐在床边,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他身上胡乱套着一件厚绒外套,里面还是那套夏季的衣服,外套和裤子上沾满了灰尘,脸颊上也抹着几道。

    谭斌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顿一顿想起高大夫,答案已不言而喻,随即换了问题“你怎么过来的?你妈知道你出来吗?”

    沈培抬起头,目光炙热不安,看得谭斌心中忐忑。

    他却依然不肯开口。

    她叹口气,取来湿毛巾,小心替他擦洗脸面和手指。

    “你去了什么地方?哪儿沾来这么多灰?”

    沈培忽然推开她站起来,一声不响走进浴室。

    谭斌扔下毛巾呆半晌,觉得浑身无力,索性脱掉外衣钻进被子里。

    身体逐渐回暖,刚有点迷糊,浴室里一声闷响,让她吓了一跳,这才发觉沈培在浴室里呆的时间太久了。

    “沈培?”她跳下床,大力敲着卫生间的门。

    门里传来奇怪的声音,似是充满痛楚的喘息声。

    再也顾不得什么,她一把扭开门锁。

    沈培倒在浴缸前,双臂护着头脸,身体蜷缩成胎儿形状,抖得象风中落叶。

    那件外套扔在地板上,他身上的t恤已经脱了一半。

    谭斌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想抱起他,沈培却拼命挣脱开她的手臂。

    “你走开!“他喘息着说。

    “小培你放松点儿,我来帮你。”谭斌试图安抚他。

    “你走开吧,谭斌。”沈培微弱地说“求你了,我不能一辈子就这样了,求你!”

    他的声音充满绝望的哀求,谭斌松开手。

    “你出去!”

    她默默退了出去,似受刑一般静听着浴室里的动静,牙齿控制不住嗒嗒作响。

    终于听到哗哗的水声响起,她靠在墙上,用手掩住面孔,脊背上全是冷汗。

    时间如此漫长,似已停止移动,每一个细微的响动,都象贴着她的头皮碾过。

    浴室里终于安静下来,接着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沈培开门出来,坐在梳妆台的软凳上。身上仍然套着那身衣服,只有头发在湿淋淋地滴水。

    谭斌取出吹风机为他吹干。

    新长出来的头发已有一寸多长,依然柔软黑亮,曾经骇人的伤口,隐藏在浓密的发根下,几乎看不到了。

    吹风机打到了最大档,出来的风已有些灼热,他的脸依旧触手冰凉。

    空洞单调的风声里,沈培抬起头,对着镜子笑一笑。

    那是谭斌见过的最脆弱最无助的微笑,但一经绽放,却带着动人心魄的灿烂和强韧。

    他的眼睛里不再有恍惚迷乱,恢复了以前的清澈和明净。

    “谭斌。”

    “什么?”谭斌关掉吹风机。

    “我们分手吧。”他清清楚楚地说。

    快乐的一天(程小敏同学的六岁儿童节)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老师说,世界上所有的儿童在这一天都应该很快乐。

    我不知道自己今天算不算快乐,因为我被外公罚了,被关在小阁楼里呆了一天。

    外面上了锁,我捶门,我想上厕所。

    外公送进来一个尿盆。

    这尿盆,小的可以嘘嘘,可是大的,出不来啊,555555

    外公,我憋得难受!让我出去吧。

    外公装着听不见。

    外公说,不实实在在教育我一次,下回我就要上房揭瓦了。

    可是家里的房子很高,我上不去啊。

    再说,房顶上除了黑乎乎的瓦片和野草,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玩的?它下面会有黑头蟋蟀吗?能灭了唐小篆的大王吗?

    外公瞪我,那就是我说错了,好吧,可是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会上房揭瓦?

    我饿了,我要吃饭。吃饭你总要开门吧。

    外公敲门,我立刻跑到门边站着。

    但是从门缝下面送进来的,是什么?

    烙饼!=皿=>//<

    tot,我不要吃烙饼,我要吃米饭炒菜。

    妈妈,你在哪儿呀?我不要跟外公过了,555555,我听话,我再也不点人家的稻草堆了。

    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想找个地方放炮仗。我们研究了很多天,在草堆上放月旅行,是放得最远的地方。

    我不知道放月旅行会把稻草堆点着,我也不知道草堆上那几条粗粗的绳子是高压线。>||||||<

    救火车先拉着长笛来了,一、二、三、四、五哇,一共来了十二辆耶!

    警察叔叔说,半个城市的消防车都出来了

    后来,后来叔叔就把我们都带走了。

    唐小篆他们几个胆小鬼被吓得说不出话,我没事啊,我跟警察叔叔比划,我们是这么这么放炮的,火是这么这么烧起来的,救火车是这么

    这么赶来的

    可是为什么最后我成了领头做坏事滴?5555555,明明是唐小篆找到那个草堆带我们去的嘛=皿=

    我想不通啊,大人的思维太奇怪了。>_<

    太闷了,太闷了,干什么好呢?

    这是什么?啊,这是什么?原来到处找不到的东西,都被外公藏在这里了。

    妈妈寄来的巧克力,饼干,桂圆干,红枣,哇咔咔,全在这里啦!^o^

    真好吃啊真好吃,能一次吃过瘾真幸福啊!^o^

    吃饱了为什么这么困?我要睡觉,唔,睡一觉

    为什么屁股这么疼?

    不要啦,外公,我错了,我再也不偷吃东西啦!外公,屁股好疼啊!55555555555,妈妈,快救我——

    保姆把程小敏同学剥干净洗白白送上床之后,他还在捂着屁股抽噎。

    第二天上课,老师问同学们:“大家的儿童节过得快乐吗?”

    “快乐!”大家齐声回答。

    坐在第一排的程小敏同学,回答的声音最大。

    不用写作业,不用背唐诗,不用练大字,还有那么多好吃的零食可吃。

    老师说得很对,儿童节大家都快乐,他尤其快乐!

    第56章

    吹风机脱手,落地之前谭斌及时揪住了插线。

    她的脸色变得煞白。

    几天来心里不止一次冒出过这样的念头,但同样的话,从事事以她为重的沈培嘴里说出来,还是令人惊心,再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他并没有把说再见的机会留给她。

    “只能这样了吗?”长久的沉默之后,她抬起眼睛。

    “我想只能这样了。”他转过头看着她,神色平静而温柔“谭斌,别再骗自己了,你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啪一声响,谭斌手里的吹风机还是掉在地上。她弯腰拾起来,下意识地把电线绕在手臂上。

    “你一直在等一个人,现在你等到他了,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你看他的眼光,就象小孩子看到糖果。”

    谭斌苍白地看着他,紧闭双唇。

    她在心中预拟过这个场面,但没有想到真正面对时,会如此疼痛而残忍。

    或许只是因为说分手的不是她。

    沈培的声音里有无奈和失望,但听不到任何恨意,他一直是个心性平和的人。

    “昨晚我妈说你打电话来,什么也没说就挂了。我觉得心惊肉跳,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你,我来找你,也找不到人。我在你门外等着,可是

    你一直不回来。你不是问我去哪儿了吗?后来我去了世纪坛艺术馆,咱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躺在那儿从头到尾地想,谭斌,以前我总

    也想不明白的事,忽然间就豁然开朗。”

    谭斌沉默地聆听。

    “在甘南的时候,牧民带着我南迁,没有药,也没有什么吃的,他们为了让我活下来,把最好的羊腿肉剁碎煮熟了强迫喂给我”

    谭斌的身体轻颤了一下,这是沈培第一次提到他在甘南的遭遇。

    他一向有轻微的洁癖,尤其受不了膻味,平时基本上不吃羊肉,偶尔经过烤串摊,闻到那股味道就会有反应。

    “我的反应,你也能猜出来,吃了吐,吐了又被强灌,那段日子太难熬了,我一点儿不想坚持,想放弃,可我一直记得,我承诺过你一件

    事,我不能太自私就这么一走了之,我要回来见你,我一直想着你,想着我认识你之后的每件事,想着这些才能强迫自己活下去。”

    谭斌低下头,眼泪不知不觉就涌出来。

    “可是昨晚我突然发现,你从来没在我面前哭过,一次都没有。你明白这代表什么吗?”他笑得有些凄凉“我从开始就没有走进过你的

    内心,直到现在你也没有给过我这样的机会。”

    “沈培,你这么说并不公平。”谭斌倔强地回答。

    那些过去的美好和温暖,同样沉淀在她的心里。

    “是,也许。也许你以前爱过我,但现在不爱了。你有自己的人生梦想,可我帮不了你。”他一口气说到这里“所以,我们还是分手吧。”

    “沈培,”谭斌抬起头,嘴唇有点儿哆嗦“你有没有问过,从你失踪之后,我都想些什么?”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没有任何意义了。谭斌,我明白你,你的世界完全容不下弱者,就这么简单。”

    他终于想明白了,跳出来了,才能把她看得如此清晰透彻。

    可是这些日子她经历过的恐惧、伤痛、忧虑、沮丧和煎熬,无数个难眠的长夜,他也永远不会知道。

    她要的并不多,不过是疲惫时可以靠一靠的肩膀。

    谭斌别过头去,明明想笑,眼泪却流了满脸,顺着两颊落在衣襟上。

    “对不起。”她说“沈培,是我辜负了你,对不起。”

    沈培微笑“说这种话有什么意思呢?你既然选择了就坚持下去,人自私一点儿不是错。”

    还是有怨怼,他毕竟不是圣人。

    谭斌当然听得明白。

    他说得对,眼下这点内疚,今天明天后天,也许会一直存在,令她惭愧,但终将随着时间的推移完全消失。

    他是彻底想通了。

    沈培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鬓角“给他打电话吧,以后别再犯傻了,遇到难处总一个人顶着,我告诉你,男人存在的价值,就是被

    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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