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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悠悠草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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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么?”

    诸葛均白了他一眼:“国家大事,你就懂了?”

    阿西哼了一声,低声道:“朽木兮,朽木兮!”

    诸葛均道:“你说什么?”

    阿西道:“我没说什么啊,我说秋风起,秋风清做首赋。什么是赋,你懂吗?”

    诸葛均咬了咬牙,把嫂子的交代忘到脑后,忽然高声道:“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他初时还只是刻意吟咏,到后来心随词动,意由性发,不觉高歌起来:“乐躬耕于陇亩兮,吾爱草庐;聊寄傲于琴书兮,以待天时。”

    阿西脸色一变再变。开始是骤闻清韵,用心思索,不由听得呆了;等他唱了起来,虽然辞意高雅,颇含深味,但听他童稚歌音,不觉好笑,脸上便放松了不少,候他唱完,大力鼓掌,喝彩道:“果然好歌!”

    诸葛均唱完一曲,小脸憋得通红,鼻中呼呼喘气,看着阿西。

    “不过呢,这歌肯定不是你做的,更不是你唱的,对不对?”

    诸葛均刚刚褪色的小脸又趋于红色:“你怎么知道?”

    阿西得意洋洋道:“我就是知道。”

    诸葛均有些恼怒,他平日虽然沉默寡言,但也不是被人欺压的主儿,可现在口舌上老是被这小子占便宜,心里真是不舒服。

    阿西走过去,拢住对方肩膊,道:“好了,阿均兄弟,咱们先下去吃饭吧。你嫂子的菜真是好吃,我特爱吃。”

    他一向聪明能干,平时颇受主人器重,养成自重身份的习惯,在他人面前总是一副沉稳干练的形象。但在这个意趣相近,比自己还小的孩子面前,却是不自禁生出亲密友好的情愫。

    诸葛均本是一时之气,见他如此待己,顿时又高兴起来,恰好这时,听到山下有人在喊:“均儿,快下来,吃饭了。”正是黄氏的声音。诸葛均道:“好,咱们下山。”

    两个孩子一起往山下跑。

    一迈步,俩人对看一眼,几乎同时说道:“看谁先下去。”说完,风一般冲下山去。

    一刻钟之后,黄氏的面前,站着两个头发杂乱,气息不匀的两个孩子。

    黄氏摇头:“快进去吧,你二哥在里面等你们吃饭呢。”

    

    饭桌上,诸葛亮看完书信,停箸不语。

    阿西和诸葛均都饿了,只顾埋头吃饭,没注意他神色。

    黄氏却有所觉,问道:“夫君,是什么消息?”

    诸葛亮看她一眼,微微摇摇头。黄氏便不再言语。

    吃完饭,诸葛亮让诸葛均带阿西先出去闲步消食,自己和黄氏来到书房,开始写回信。

    黄氏取过笔墨白绢,慢慢开始研磨墨汁。

    诸葛亮沉思良久,忽道:“小英,你说,士元和元直,谁与我们更亲近一些?”

    黄氏呆了呆,道:“这还用说么?当然是士元。论师门,士元是恩师的亲侄,恩师除了你,最喜欢的就是士元;论亲戚,咱家二姐夫是士元的堂兄。元直虽与夫君志同道合,交情非浅,但比之士元,毕竟还差一些。”

    诸葛亮点点头,自言自语道:“那元直凭什么以为,我帮他呢?”

    黄氏问道:“元直要夫君帮什么忙?”

    诸葛亮道:“他最近要来拜恩师,希望到时我也能一起去恩师家,求恩师对士元施加影响,让他脱离周瑜的江东军。”

    “哦!”黄氏磨墨的纤手一顿,他们虽然住在远离城市的郊区,但消息并不闭塞,最新的前线消息往往在十日内便都大致能知道。庞统和徐庶之争,一直是最近月余各位在野贤良的主要话题。

    “既然这样,元直何不去求水镜先生?先生不是他和士元的师傅么?”

    诸葛亮道:“正因为士元和元直都是水镜先生的高足,水镜先生才不便做左右袒。”

    黄氏微皱秀眉,沉吟道:“但元直没有到么,现在他们是各为其主,别说庞公,就算水镜先生也愿意帮他,以士元的脾气,又岂乖乖听从?”

    诸葛亮道:“我瞧元直只是顾及师门脸面,不和士元兵戎相见,所以才到庞公这里求助。虽说各为其主,但士元帮助江东孙氏攻击荆襄,毕竟令多数前辈和同道不满。我昨日去襄阳,见着大姐和姐夫,他们对士元的行径就很不解,弄得他们蒯家极其被动,族中精华,都不得不率军出征。我没敢去蔡家,舅舅现在估计恨不能吃了士元呢。”

    黄氏道:“舅舅自取其辱,又能怪得何人?”

    诸葛亮微微一笑,心:“小英也不喜欢她这舅舅。”

    黄氏的舅舅,便是蔡瑁。她母亲是蔡瑁的姐姐,也是刘表后妻的姐姐,所以自诸葛亮17岁成为黄承彦的女婿之后,就和蔡瑁、刘表都是亲戚了,蔡瑁是他妻舅,刘表是他姨丈。

    黄氏了,问道:“大姐和大姐夫不在房陵么,现在怎么都在襄阳啊?”

    诸葛亮道:“嗯,周瑜攻占江陵,等如是在姨丈胸上狠狠插了一刀。所以姨丈发了狠,现在荆州所有能打仗的官吏,全都调到了襄阳城里。”

    黄氏起早间诸葛均说到的宋忠其事,问丈夫。诸葛亮轻叹道:“也是被士元牵累的,他自己为孙家做事也就罢了,但不该劝诱潘睿和董允,姨丈认为他们三人都是宋老大人的生,所以招了他回去,责问他如何授徒的。”

    黄氏很是气愤:“姨夫如何能这般对宋老大人?”

    诸葛亮摇头:“这话你出去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讲。听大姐夫说,现在姨丈几乎失去智,稍有触逆就动怒。”

    黄氏担心道:“那二姐夫他们,岂不很危险?”

    诸葛亮的大姐和二姐分别嫁给了蒯家的蒯祺和庞家的庞山民。蒯祺是蒯氏家族仅次于蒯良、蒯越兄弟的干才,现任房陵(治今湖北房县)太守。庞山民则是庞德公的儿子。

    “那倒暂时不,恩师是襄阳士子们的领袖,外面现在强敌逼境,姨丈还不至于那么愚蠢,要跟庞家过不去吧?”

    “嗯,最好咱们最近去庞家一趟,见见二姐他们,顺便也跟恩师聊聊。”

    诸葛亮诧异地看妻子一眼:“你是说,我们帮元直一把?”

    黄氏道:“帮谁不帮谁,这是夫君的事,我没有异议的。不过恩师和二姐那里,总该去看看的。”

    诸葛亮若有所悟,缓缓道:“那么我就给元直回信了。”

    黄氏一笑,继续磨墨。

    

    油口至襄阳的直线距离,大约有四百里之遥,加上途中易船、换骑、躲城、绕路等等麻烦事情,渡长江,走枝江,越当阳,穿中庐,过漳河,奔宜城,一路上足足走了二十天,才到达襄阳城南的一个小镇,名叫欧庙。

    我们到镇上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夜幕将临,繁星渐出,只是天上没有一丝月亮,令人感觉有点奇怪。

    徐庶找了户中等人家,给了那家人几贯大钱,得到一个单独的庭园,让大家住了下来。

    那院后有几个比较宽敞的房间,一人一间,倒也舒服。

    随我和徐庶来襄阳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部曲右司马宋定,另外一人,却是从长沙过来的桓嘉。

    虽然是草房,虽然门外不时刮过很大的凉风,可是坐在屋里,仍然感到很热很热。

    我看看盆中那颜色已很浑浊的洗脸水,摇了摇头。

    毕竟快六月了!这个时代里,夏天就是难过。

    我卸了外衣,慢慢走出房,来到天井院,一眼就看到宋定。他光着上身,下体穿了件犊鼻裈,正四仰八叉地倒在院中一块硕大的青石板上,口中呼呲呼呲直冒白气。

    我不觉微笑,走近前去,道:“老宋啊,天很热吧?”

    宋定啊了一声,说:“是啊,热死我了。”忽然到,自己怎能在主公面前赤身露体,高卧不起呢?这一急,身上顿时雾气大增,全都热将起来,便要翻身从石板上下来。

    我忙拦住他,道:“行了,行了,你就当我没来,天这么热,不必拘泥小节。”

    转过身,向院外走去。

    忽听后面有人叫道:“师父,师父。”

    回头一看,却是桓嘉,他也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犊鼻短裤,快步走过来,双手端着一个木桶,里面全是凉水。

    “师父,冲一冲吧?”

    我道:“我就不用了,你给老宋。”

    桓嘉道:“刚给宋大哥冲过,这桶是给师父的。”

    “专门给我打的?”

    他自己也满头满脸的是汗,却还忙着先给别人打水冲凉,单是这份心意,就不能不感动。

    “那好吧。”

    宋定这时也跳了起来,道:“主公,你来躺这里,冲着特凉快。”

    我瞪他一眼。出来都快一个月了,这人怎么还是毫无长进。

    宋定被我瞪得一愣,桓嘉忙道:“宋大哥,你快去拿条干净布巾来,给师父擦身用。”

    宋定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忽然明白过来,大嘴顿时发出“啊”的一声悔叫。

    我道:“行了,行了,老宋你快去吧。”

    宋定道:“是,主公人。”急忙向屋里走去。

    我差点没气晕过去,交代他多少次了,怎么就知道主公主公的。

    桓嘉让我摹仿他们俩,脱得溜溜的,躺在大石板上,一桶冰凉凉的井水当头一淋,果然暑气大消,清爽许多。

    宋定拿了一大块布巾出来,要给我擦拭。

    我急忙夹手抢过,道:“我自己来。”

    让部下大将这么伺候我,我可从来没过,更没干过,心:“你要是个美女还差不多!”

    宋定嗬嗬地笑了,说道:“小的原来在孙伯符将军属下时,经常为他擦拭身子呢。”

    我心:“孙策?听说那人喜欢男人更甚于女人,说不定是个bl,我能跟他比么?”看看宋定魁伟壮健的身体,忽然对自己这种法感到恶心,再说宋定这家伙一点也不懂得如何伪装自己,不跟他说了。站起来,道:“你们先凉快着,我出去遛遛。”

    宋定道:“小人保护主人去吧?”这儿他起该怎么说话了。

    我扔下布巾,抓起自己的衣服,边穿边闪:“不用,不用,我就在院子外面走走。”

    我走的是侧门,一出了院,前面就是一片黑黑的野地,我眼神好,偶尔可以看出田中的稻穗摇来摆去,这应该是几亩已经接近能收割的稻田,远处隐约传来夜枭的低鸣和野狼的闷嗥。

    天上有几颗零散的小星星闪烁着,不过对照明毫无帮助,我穿好外衣,深一脚浅一脚,随意地走着。

    绕过稻田,走近一条小溪,溪水轻轻地淌着,青蛙的咕叫越来越杂。

    好一派田园风光。

    忽然间,鼻前传来一股淡淡的香味。

    很奇怪的香。

    不是饭菜中的油香,也不是女儿用的脂粉香,那是什么?

    忽然明白,那是药。

    什么药,竟然这么香?

    摒住呼吸的同时,我已同时后退三步。

    未知深浅,先图自保。

    骤然,一道锐利寒气,直逼我的后心。

    直至感觉到明显的寒意,我才听到剑气破空之声。

    然后是那人低声的喝叫:“看剑!”

    好快的剑!

    我身子蓦地停下,似乎原本就准备停下一般,然后以几乎很后退一样快的速度再往前冲。

    暗中的敌人没有料到这一点,因为他以为我不敢。

    但只是很短的几秒种。

    接着,我的后心再度感受到冰凉。

    好轻功!

    心中苦恼地赞叹一声,我不得不使动秋风扫的心法,前趋后闪,左躲右避,先保证身体不受伤。

    依这敌人的实力态势,我只要中了一剑,很可能小命堪虞。

    但无论怎么闪,那道寒气总能在最短的时间里重新凝聚成形,令我不敢使足身法,强行破袭而去。

    这是什么类型的杀手,居然有这等好的功夫?

    忽然,火光一闪。

    一人用一种很平静但却的确非常意外的语气道:“‘俏杀手’,是你?”

    那道寒气微微一滞。

    我抓住这难得机,起瞬间所能凝聚的最强一口真气,连使了三四种心法,身子如灵蛇般扭曲怪异地变速奇行,摆脱了被他气场控制的困境,在离他丈许的地方,才敢转回身来。

    火把下,我一眼看清了对面这杀手的真正面目。

    “好功夫,你是谁?”我言出由衷。

    我几乎不敢相信,刚才险些刺杀我于无形的超级杀手,就是对面这个美少年。

    “嘿嘿!”那少年冷笑。他笑得很阴、很冷,也很好看:“你也很不赖,不愧是飞帅。”目光暴射如冷电,罩在我的脸上。

    竟然是控制心神的功夫!

    我毫不畏惧,一双眼灼灼逼视着他,冷哼一声道:“你这功夫遇到我,就不太中用了!”心中却大起警惕。

    互相凝视片刻,俏杀手忽觉目中微痛,忙转开眼睛,心下怒气更盛:“哼,别看你狠,我天天晚上来找你破绽,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撑几何。”

    我轻出一口气,知道自己的“黏音迷意”催眠内功尚胜他一筹,却也暗暗惊异:“这人擅长暗杀,若是阴魂不散死死缠着我,岂不麻烦?他到底是什么人?”

    俏杀手目光一斜,阴森森道:“徐庶,你为何搅我好事?难道非要我先杀你不成?”

    高举火把的徐庶冷冷盯着他,道:“徐中流,徐庶之命,你若杀得,尽管拿去。但在我主面前,却不容你放肆。”

    原来是他?我骤然一醒,难道他就是暗徐家“清风五子”中的“埋黄”徐中流?

    俏杀手喝道:“这可是你说的。”暗暗调匀一口真气,蓦地扑出。他是顶尖的杀手,轻功在江湖上的杀手榜中数一数二,把握杀人时机的技巧更出类拔萃。但见一道寒光电射而出,疾奔徐庶。

    徐庶亦非弱者,而且已有准备,右手火把迎面一挥,后退一步,左手已拔出一柄铁剑“唰”一声斩了过去,正是一招“风助火势”

    这一招攻守兼备,更借上火把的威势,迫得对方定住身体,落了下来。俏杀手赞声:“好!”手中丝毫不停,跟着又是连环三剑。徐庶咬住牙关,奋力拒敌。

    只听一声清喝:“着!”徐庶疾退数步,火把一晃,险些脱手。

    原来他右肩已中了一剑。

    俏杀手俏眼瞪起,抢上一步。忽然侧面衣袂闪动,我闪身已站在徐庶前面,横剑挡住他剑势,沉声道:“你好卑鄙!”

    俏杀手哼了一声,道:“我本杀手之首,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的?”看我一眼,冷笑道:“久闻飞帅精通剑法,今日我就领教一下!”

    缓缓后退几步,凝气运转全身一周,脸上气度已变,一片庄严肃穆之色,诚心摒意,双目盯着自己的剑尖。

    我微微一怔,以他杀手阴暗之身,居然能行剑客正大之礼,实在是稀罕之极,心中大是惊讶,默运真气,暗做准备。

    此时圆月忽现,柔和的光芒开始映照着冷清的大地。徐庶丢了火把,看着这边的景况,心中微感紧张,道:“徐中流今晚的表现,似乎很反常。难道”

    俏杀手左手自然垂落,捏住剑诀,右前臂缓缓抬起,直到剑身与肩平行,停顿片刻,忽然闪电回收至左胸,剑尖指天。剑脊一道寒光闪动,配合着他冷焰逼人的双目,煞是威风。

    我一怔:“乾坤剑派的正宗剑法‘兰叶剑’!”

    俏杀手嘿地一笑,道:“正是。”心下暗暗烦躁:“这人心神已分,可手眼腰膝步,还是处处门户精严,并无一丝可以利用的漏洞,武功底子真是扎实之极,一举一动、随时随地都是可攻可守的高级姿势。他功底如此之深,今日我要以正招取胜,可真比登天还难。这可如何是好?”

    我哼了一声:“自甘堕落!来吧。”

    俏杀手目中异光一闪,掌中长剑突然在空中“爆”地一响,剑体震裂开来,碎片四溅。我还尚未明白怎么回事,俏杀手左手扬起,一股强大劲气挥出,嗤嗤连响,数束乌光射出“叮当”声不绝于耳,几十片长剑碎片夹杂着不知什么暗器,一齐向我射来。

    我微皱眉头,不敢怠慢,长剑缓缓在身前挥动,自左而右划了个半圆,空中飞溅的暗器一碰上长剑,立被吸住,牢牢附在剑脊上。一个半圆下来,十之七八的暗器已被清除,剩下少数漏网的细小金针碎剑,或躲或捉,自更奈何我不得。

    俏杀手喝道:“好功力,飞帅,再试试我的埋黄手。”双掌一错,猱身而上。

    我见过他暗徐家两位师兄弟的掌法,知道利害,心:“任你阴毒,遇到我九阳神功,也是无用。”道:“好,看你什么花样。”抛下长剑,觑准俏杀手掌势来路,左拳虚晃上扬,封住他右掌来势,右拳直击而出,隐隐挟有风雷之声。

    俏杀手嘴角微带笑意,心:“你以为内力胜我,就可不惧我掌力之毒,这可全错了!”拳掌相交,二人神情都是一变。

    俏杀手只觉体中一阵血气翻腾,内息大乱,他本来就没打算和对方硬拼,急忙借力疾退数丈,竭力调匀真气。那边我惊怒交迸,身形如影追至,大喝一声,双拳齐出,风雷声大作。

    俏杀手顾不得运气,在势又不敢硬挡我拳力,忙纵身后跃。我哪容他有喘息之机,大步向前,又是一拳当头劈下。盛怒之下,我使上绝技“龙行步”步子虽然极阔,也不见有何迅疾,但以俏杀手的绝顶轻功,却休能摆脱掉我这一击。

    俏杀手体内被我内劲所逼,胸口烦恶已极,自知难敌我一拳,暗暗懊悔。但他生性刚横,既躲不开去,索性便不再逃,双掌齐出,架住我的铁拳。

    只听咯咯疾响,俏杀手身子摇晃,嘴角渗出血迹,却居然接下这一拳。

    我见他奋力抵抗,面无惧色,心下也暗佩服他一股狠劲。当下拳劲微收,道:“你把兰叶刺的解药给我,我不难为你。”

    俏杀手瞪我一眼,道:“真的么?”

    齐银刀皱皱眉,道:“你我素无怨仇,暗徐家在江湖上的名声也不算太差,没听说杀害过什么君子好人,看在徐兄份上,我就放你一马。”

    俏杀手瞪着我,咧嘴笑了一下,鲜血立刻顺着他嘴角淌了下来。嘿嘿一声,他道:“你功夫很好啊,你这人也不错。”

    我见他这等模样,知他内脏受了重伤,心中忽有不忍,拳劲又收一分,道:“那你是同意了?”

    俏杀手叹口气,道:“我打不过你,不同意又有什么办法?”

    我微微一笑,收回拳头。

    说时迟,那时快,便在此刻,俏杀手双眼暴射出丝丝冷焰,我只觉脑中一晕,暗道:“上当了。”刚念及此,俏杀手冷笑一声,一指已戳在我胸口大穴上,轻声道:“我打不过你,又不同意,只有用这法子了。”一语未毕“噗”地一声,口中鲜血狂喷,身体摇摇欲坠。

    我颓然倒地。

    旁边响起稀疏的掌声,徐庶一边鼓掌一边走近,冷冷道:“徐中流就是徐中流!虽然卑鄙,可这一手败中求胜却真漂亮,你那四个师兄绝对使不出来。”

    俏杀手心中暗惊:“怎么把这家伙给忘记了?”勉强稳住身体,衣袖在嘴上抹了一下,冷冷道:“他瞧不起我的俏冷眼神功,我就要用这功夫打败他。”

    徐庶观测着他,道:“要是我主拳力不收,你岂不死定了?”

    俏杀手冷冷道:“他不肯收手,那就让他杀好了,反正我真打也打不过他。”

    徐庶了,拍了拍手:“好了,你把兰叶刺的解药给我,咱们就两讫了。”

    俏杀手道:“什么?”

    徐庶道:“你使的功夫,恐怕不是埋黄手,而是仙人掌吧?我主身肩大任,我决不能任他死在这儿。”

    俏杀手哼了一声:“不到一向自负的徐庶,也为人爪牙。”从腰里取出两个瓷瓶,将一个绿色的丢给他,自己拔开黄色的瓶盖,一仰手,把里面不知药丸还是药水一股脑吞了进去。这几个动作并不复杂,但他喝完药之后,身子又一阵摇晃,腿一软,竟坐在地上,手中的瓷瓶也垂落掉下。

    他摇摇头:“这家伙功夫怎么练的,门门都这么邪门,连我的轻功也给他轻易便克制住。”

    徐庶一面给我手上敷上药粉,一面道:“别废话,这药要不要内服?”

    俏杀手皱皱眉,费力摇一下头,道:“你这人原来挺爽快的,现在怎么罗里罗嗦的?那么点毒,要什么内服?我真不信你还是那个豪奔三千里追杀仇敌的游侠儿。”

    徐庶心中念头几转,最后叹了口气:“我早已不是那个游侠儿了。其实你伤害我主,依我旧日脾气,早该杀了你才是。可谁让你昔日对我有些情义,罢了!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对阿飞起了杀心?”上次徐东去和徐西行二人在我徐家出现,明显没有拼命的意思,怎么这回你这么下死手?

    俏杀手横目睨他,道:“我是不是得用这个消息买命?”

    徐庶淡淡道:“随便你怎么。刚才你利用我惊扰飞兄的心神,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忽然一伸手,捡起我遗弃的长剑:“这把剑虽然不如你的那么好使,但要杀你,应该还是够的。”

    俏杀手双眼转了好几转,终于妥协:“好吧,看来你是真的变了,我不冒那个险。老实跟你说,老爷子受到强大压力,已经改了主意,要取阿飞的性命。不光是他,包括刘备和张燕,都在必杀之列。”

    徐庶道:“曹操?”

    俏杀手十指在暗处悄悄地动了动,没有什么力道,心中丧气,道:“猜这个你是高手。上个月曹丞相得知你们三家结盟,非常震怒,专门让徐宣给老爷子送去一封信,请他选派高手,不择手段刺杀这三人。你也知道,老爷子虽然脾气有点臭硬,对曹操却丝毫不敢得罪,曹操信中语气虽然客气,但却不容置疑,据说还为我徐家开出了无法抵御的条件。所以我们清风五子只得再次全体出动,另外还请了无影陈的明月双姝。”

    徐庶心头巨震,三家四门七大世家中的七大杀手,竟然全部出动。

    “不可能,陈家的老神仙,是绝不同意杀害飞帅的。”

    俏杀手暗暗凝固内气,但知徐庶机警,口中不得敷衍:“老神仙似乎也被曹操软硬兼施给拢住了,答应让明月出手。不过呢,你可以放心,张燕和刘备现在很是嚣张,属下高手又多,所以我们的大半实力,都去应付他们去了,来南边的,就只有我一个。”

    徐庶稳稳大脑,瞥了他一眼:“你‘俏杀手’徐中流是谁?徐家的事我知道得虽不多,可是你的情况却瞒不过我。你一个人,抵得他们三个。”

    俏杀手察觉他语气似有不善,心中一惊,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腹中刚凝聚起来的一点内气又不觉消散,泄气道:“算了,今晚不跟你斗了。”

    徐庶点点头:“嗯,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你去吧。”

    俏杀手自知身处险地,歪歪倒倒地站起来,道:“总之你自己一切小心,我是不放弃的。这段时间我要养伤,不动你们,待你们回到油口,那可对不住了。”

    徐庶挥挥手,道:“下次遇见,不光阿飞,我也用尽全力的,你好自为之。”

    俏杀手看出他有点心不在焉,但了一,还是不敢尝试,哼哼两声:“除了你的头脑和这家伙的内力,其他什么的,我可不放在心上。”转身隐去。

    徐庶看着他消失,皱起眉,游目四顾,身子却一动不动。

    我忽然一挺身坐起,道:“靠,怎么这回换曹操要杀我了?”

    徐庶一愣,急忙俯下身来:“主公”

    我笑道:“他点我大穴的时候,我身体只是略感麻木,并没完全中招。”

    徐庶颇为诧异,道:“徐氏五杀,以徐中流的技艺最是全面,他的点穴手也极其阴毒狠辣,主公以何法避之?”

    我附在他耳旁,低低道:“我扔了那件唐猊皮甲的胳膊,只留下剩余的部分当汗衫,你还记得那是用什么制成的么?”

    徐庶恍然记起,那正是韩暨的杰作,以穿山甲和野猪的胸皮混合而成的,坚韧无比。不禁喜道:“主公如此善于自护,我就放心了。”

    我心:“现代社里,这不过就抵件防弹背心而已,算不得什么。”

    徐庶低头看我的手,道:“毒已经不碍事了么?”

    我点点头:“没事了,我刚才躺在地上,已经运功在逼,等你为我抹上解药,功行加速,一儿就全部逼出来了。”

    徐庶非常高兴,心:“徐中流要看到这情况,决不敢再轻易尝试。”他知道徐中流定然没有远去,正暗中窥视这里的情况。忽然起我既然一直清醒,这事就须要解释两句了,道:“适才我放走了徐中流”

    我道:“我知道。”摇一摇头:“不到我这颗人头如此值钱吶,竟然惊动了曹丞相的亲笔。”

    徐庶听我言中甚有得意,心:“这岂非就是你要的结果?”道:“徐庶昔日离开徐门的时候,欠了他一些人情,私放敌人,请主公责罚。”

    我道:“徐家是否我们的敌人,目前还很难说。再则能换来这么有价值的情报,也足以抵消了。看来,曹操明的暗的,都开始对我三家联盟动手了。”

    徐庶心中感激,明白我的意思是兄弟之间不要讲那么多规矩,点点头:“所以我们要加紧行动,尽快解决周瑜问题。”

    我道:“元直,襄阳准备如何?”

    徐庶道:“6月15是庞公的生辰,正是个好日子。原来我们小一辈每年都借这种机聚聚。我已分别发信邀约了恩师、黄承彦老先生和他的女儿女婿孔明夫妇、石韬、孟建等人在庞公家合,一起来劝庞师弟。”

    “有用么?”我非常怀疑。

    “可能没用,但起码要试试,表明我方愿意和解的态度。而且我主见见襄阳的在野名士们,也许有意外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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