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和伞下的人

    下雨了。

    很久没有机会单独相处了。

    孩子去了外婆家，今天就只有夫妻两个人，说一起出去走走吧，又下了雨。

    男人说，要走就走，不要犹豫，不然我就不去了。就穿鞋出了门。

    女人打开伞柜。

    伞柜里有很多伞。

    最耀眼的，是那把大红色的，已经很多很多年了，没有怎么坏，虽然颜色依旧鲜艳如初，但是伞布已经变得很薄很薄，不再适合雨天使用了。

    两人最初在一起，经常打的，就是这把红伞。当时两人并排走路，合打着女人的这把伞，肩膀中间还要保持一拳的距离，逛一趟街下来，男人湿了左肩左臂左边的衣襟左边的裤腿，女人湿了右肩右臂右边的衣襟右边的裤腿。秋风吹来，半个身子又湿又冷，两人都急忙往楼道里面跑，没有想过躲雨，只是为了躲风。

    很多年过去了，用过的伞数也数不清，坏了就扔掉了。只有这把，几次搬家，女人都舍不得扔掉。带着它，就如同怀揣着过去的记忆，回味无穷。

    女人拿了一把比较新的伞。折叠的，晴雨两用。

    平时上班就打这把伞，不用时可以放在皮包里，很方便。

    不过这把伞，一个人打合适，两个人就显小了。男人刚才是空着手出去的。如果保证不淋湿，得带两把这样的伞才行。

    于是女人放下折叠伞，另外拿了一把自动伞，是一按键钮就能打开的，装修公司的广告伞，也许为了更显眼，伞很大，感觉比普通的伞至少大三分之一。缺点是得时刻拿在手里，遇到没有雨的地方，就会显得很累赘。

    难得只有两人出去，就合打一把伞吧。很久没有这样了。不是外国的婚姻专家总是讲情调吗？也许，这就是一种情调，清风细雨，两人在伞下相拥而行。

    男人在电梯口催，快点了，电梯到了。

    女人怀抱大伞，急急忙忙地追出了门。

    雨不算很大。但是没有伞，很快就会湿透。

    男人一惊。这么大的雨啊！不打伞还不行。转头就往回跑。

    女人撑开了伞站在雨里，说，我有伞啊，我们一起打就行了，不用回去拿了！

    男人回一下头，看看，不行，我回去拿。然后就消失在电梯里。

    女人只有站在雨里等着。

    女人身上没有湿。但是，雨水好像不受阻隔地淋进了心里，没有风，也是冰凉。

    下雨的时候，伞靠得太近了，这把伞上的雨水会淋到那把伞下的人。

    所以，为了不淋到对方，两把伞，保持着两尺的距离，并排前行。

    两个人的距离，比两尺更远更远。

    也许，这就是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