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

碰到一起的时候，我会浅浅的微笑，令自己看起来比较快乐些，可晓伟的眼中却充斥了淡淡的忧郁，我没有再看见过她明朗的笑容。

    我又有了新的朋友，可再也没有人愿意陪我一起去逃课，一起去看暮色中的轨基，一起去点燃地面飘落的扬花，我越发的寂寞。

    我在轨基旁坐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有时甚至会是整整一下午，回去的时候顶着两道锐利的目光，我从不解释，只是用双目直射着老班的目光，看着他从愤怒到焦急再到平静，最终回归无所谓。如果你的成绩下滑的话，我不会轻饶你的。这是他无可奈何之后扔下的话。听的遍数多了，也就生起老茧来了。

    依然会去大堤看落日，看落日的时候我在想小王子每天守侯那么多次，会是何等的孤独，与我的孤独比起来，会熔发出香气来吗？令人窒息的香气。依然会去轨基等待铁路的建成，等待的时候我就在想，晓伟真的会随着列车驶远吗？我还会在为她难过吗？我便又想起了她那种神往却很空洞的模样。

    日子一天一天的走过，当我的一大摞信还没有回完的时候，考试的成绩就下来了，我便随在老班的身后进了那个审判场。我摆出一副任杀任剐的样子，可老班只是冲我笑着，让我麻木了的身躯在瞬间立起了鸡皮疙瘩。

    其实我一直就知道你很聪明，缺了那么多节课居然进了年级前五名，我想让你给咱班同学介绍一下学习经验。老班脸上的笑在我看来怎么看怎么样像献媚，怎么看怎么样像讨好。

    我伸头在那张我还没来得及看的成绩单上一扫，第一行上印着我的名字，还有一个让我自己也很吃惊的数字。那一刻，我又想起了晓伟，她总是会拧着我的鼻子，然后笑着说，请客啊，这可全是我的功劳，我想想吃什么呢，想吃大师傅的红烧肉了，还有傅记的水饺，还要两块巧克力的冰激凌

    想着想着，我习惯性的对着晓伟点头，然后一只手拍在我的肩膀上，那你先回去吧。我睁开迷离的双眼，面前坐的是满脸堆笑的老班，我无可奈何的转身离去。]

    我一会我会渐渐的以往，直至让我自己都会以为我的生命中从没出现过一个叫晓伟的走路急匆匆，又会突然抓起我胳膊狂奔的女孩。

    就在领成绩的那一天，我看到了阴霾的天，是谁让天空阴沉，当远远看到晓伟的时候，我知道了，一瞬间，我所有的快乐与忧伤还有已渐渐模糊的岁月，转身间流下的泪水便全部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了。

    厚重的云开始承受不住水的重量，滴答滴答的便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分辨不出身上有些闷热水是落下的雨滴，还是怀中晓伟的哭泣。

    我们哪也没有去，只是静静的偎在一个电话亭里看着天空在哭泣。

    铁路没有修好，我无法让它将我带到远方。晓伟的声音很小，却似乎又很大，穿过层层雨帘飘到我的心里。

    握住她的手，我清晰的感受到了从她内心深处传来的忧伤，我用自己仅余的一点温暖来将忧伤融化。我会让你快乐的，我轻轻的在她的耳边说起。

    在我踏上这座旅游名城一个月后，我收到了晓伟的信，里面重新撒满了阳光，有一股青草的清新气息，让我从心底欢愉，当我合上信后，我眼中的不再是那个偎在我怀中哭泣的女孩，而是那个会拉着我的胳膊翻过一座又一座山的快乐女孩。我笑了。

    信件并不是很多，许多时候，只有短短的一张纸，她仍是习惯的问我，你开心吗？然后我边告诉她我在忙什么，忙这，忙那，哪有时间去伤春悲秋。我想让她想起我最快乐的一面。我喜欢去离学校不远的桥上看火车，这里的轨道早已建成，不止一条，我数车厢，看着冒着浓烟的火车，猜测是驶向哪里的火车，我一日一日的坐着，看着夕阳的余辉洒在黝黑的铁轨上，洒在往驰的列车上，洒在我悬空的腿上，洒在我落寞的脸上，我感到很舒服，一个人坐着，不再去顾及其他人的眼光。

    有时候，看着列车轰鸣的从脚下驶过，我就会想，如果我跃下去，会不会被它带到远方，远方是什么地方会经过我们那的轨道吗？

    然后，我就开始想那些沙子和石块，那些个如血的傍晚，那些个守望的黄昏，还有哪个陪我一起发呆的女孩。想着想着我就会觉得鼻子酸酸的，我开始倒立，因为晓伟对我说过，如果你想哭的时候，那就倒立，泪水便不会流下来。

    我颠倒的看这个世界，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颠倒的，却总也挥不去那个短发飞扬的女孩，那个笑起来一排洁白牙齿的女孩，那个对我说我就像你这个小虎牙的女孩，那个用隽秀的字给我抄笔记的女孩，那个会在我考试成功时捏着我鼻子嚷着让我请客的女孩。

    我想或许我该恋爱了。

    于是，我便恋爱了，那个女孩有着同样明朗的笑容。

    可是，我并不快乐，她不了解我的孤独，不会在我感到孤独的时候握紧我的手，不会在日落的时候陪我一起守望夕阳，不会猛然拉起我的胳膊狂奔。我开始想念晓伟。

    漆黑的眼眸在按黑的夜里闪着灼灼的光茫。

    不止一次梦到在那个离学校很远很远的地方，晓伟拉着我的胳膊跑着去看火车，通了，我们一起守望着。然后，她就跳上了火车，而我，却只是望着远行的火车消失在黑色的铁轨尽头，我蹲在地上，眼泪流了一片一片，冲垮了铁轨。我便会惊醒。

    再一次见到晓伟，是在同学宴上，只有我们俩的宴会。

    我们都喝多了，可却没有回家的意思，不知道是我扶着她，还是她搀着我，我们去了那条离学校很远很远的铁轨，这一次，我看到了绵延的黑色铁轨，通向未知的远方。

    在不远的地方我们躺了下来。记不得我们说了写什么，可我却依稀听到了我们的笑声弥散在经济的夜里，是好久好久没有过的发自内心深处的笑，还有火车轰鸣的声音，原来，这里真的有火车了。

    醒来的时候，天边还挂着启明星，晓伟睡觉的样子很可爱，那个瞬间，我发现，我并不孤独，其实，我一直都很快乐。

    列车的车轮开始转动，我听得到，却看不到。

    晓伟走了，真的被火车带走了，如当初她说的那样，当轨道铺好之后，她便会乘着它走向未知的远方。而今，她真的走了，我感到了失落却很欣慰。

    风轻轻的吹过黑色的铁轨，飘向远方，离开这个城市去另一个不为我所知的地方，可隐约间却听到了风里夹杂的声音。

    明天，我要走了，你会来送我吗？

    不会，我不想送你。因为，我怕我会忍不住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