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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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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跟你的性命开玩笑到几时!”

    雷朔终于忍无可忍,沉声低咆,连刚踏入房门的小禄都吓了一跳,屏气不敢上前。

    “无论我嫁你与否、抑或我即将死去,你就是决意不把圣物借我看,对吧?”

    倔强大眼对上阴酷赤眸,不复见适才的虚弱无助。

    冰硝般的精锐在雷朔眼底浮现,刚毅的下颚倏然一紧。

    “你没有染病。”

    门边的小禄听得目瞪口呆。

    咦?喜儿姑娘没有染病?那身上怎么会发那些奇怪的疹子?

    “没错!”喜韵大方承认,生龙活虎地跳下床榻,身上布满红疹却俨然无病无痛,小禄这会儿看得目瞪口呆--

    她只不过用了点特殊药草的汁液抹在身上,制造发疹的假象,药效褪了红疹自然就会消去。

    “如果没这么做,我永远不会知道就算嫁给你,你也只会把我蒙在鼓里,那我嫁了也是白嫁。”她不满地撇撇嘴。

    端木老爷爷,您错了!跟雷朔成亲有啥好?他一样当她是外人!

    莫名地,喜韵感到些微苦涩自胸臆间开始泛滥。

    至于雷朔,此时赤眸燃起一抹皆红的沉怒。

    就算再怎么无知的人,也不难明白这又是她为了向他套出圣物下落的计谋!

    “你已经不只一次对我使计。”

    她眼中只有不知存在与否的圣物,为了那东西,她一再利用他,甚至连成亲也能成为她欲达目的的手段之一!

    方才,他几乎以为,她终于不排斥成为他的未婚妻,结果,又是她再一次的欺骗!

    听雷朔这么说,喜韵戒慎看向一脸沉愠的他。

    难道,雷朔得知了什么?

    “你醉倒那夜,已把意欲何为全告诉我了。”他直指而出。

    小辫子被揪住,现了形,喜韵暗暗低咒--

    真要命,酒后吐真言的竟然是她自己?!

    “是又如何,要是你肯大方说出圣物下落,我何必这么辛苦?”她直言不讳,依然高傲得不愿妥协。

    圣物,又是圣物!

    她心中非得只有圣物不可么!

    雷朔紧紧握拳,不发一言,漠然转身离去。

    见他仍旧只字不提,喜韵双臂环胸,也气闷地别开脸。

    两人不欢而散,一旁的小禄见这情状,忍不住为雷朔说话:

    “姑娘,寨主刚才很担心您。”而喜儿姑娘却谎称急病,想套出寨主的话,这不就等同于利用寨主的关心,行诈骗之实么?

    喜韵一僵,感觉胸口挨了一记闷棍。

    “唉,寨主是真的发怒了。”小禄叹了口气,走出房门。

    原本气愤难平的人儿抿唇不语,回想雷朔离去前的幽冷神情,她的双臂放了下来,小脸也逐渐沉了下去,一股懊悔悄然取代原先的骄傲。

    她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  *  *  *  *  *  *  *

    晌午,苍穹却有些凝郁,沉滞得一如浑沌难解的灰。

    “怕是要下雨了,姑娘,进屋吧。”

    小禄来到屋外,看了眼灰蒙蒙的天际,出声提醒喜韵,她正坐在檐下,盯着几盆从端木大夫的药园要来栽植的药草出神。

    “下雨?”喜韵跟着抬头瞥了眼天色。她忙着浇水,没注意到--

    嗯?她的水桶和瓜瓢呢?

    “姑娘,您在找什么?”小禄询问道。

    她并没有因为喜韵日前的行径而对喜韵有所不满,她大抵是喜欢不矫情造作的喜韵,虽然骗人是不对的,但她能体谅她想藉圣物换回卖身契的急切。

    “我正在浇水”喜韵又四下张望了下。

    “浇水?可您没拿水桶和瓜瓢呀。”她还以为姑娘老爱盯着苗株看。

    “喔我忘了。”喜韵尴尬地笑了笑,提起方才在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小禄,你说快要下雨了,这时候雷朔还会在操练场上么?”

    “寨主今日不操练,他有事下山,就快启程了吧。”

    “有事下山?”

    “是呀,寨主每隔一段时日就会下山打听一些事,好象是在找人。”先前,大家都以为喜儿姑娘就是寨主找了好几年的人,结果不是。

    “他何时回来?”

    “不一定,短则十日内,长则半月到月余。”

    喜韵敛眉沉吟。

    若现下不去找雷朔的话,不就得再等这么久才能见到他?

    她承认自己拿他的信任来要胁、蒙骗他,是过分了点,这回真的想当面向他道歉,不过这几天只要她一找到机会接近他,他却总是疏淡得近乎冷漠,两人之间宛如隔了道无形的墙,再也找不到交集。

    雷朔或许性情矜淡,虽然偶尔会吼吼她,但像现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雷朔是她所没见过的,她发觉自己一点也不习惯这样的雷朔,连带的她的心情也大受影响,一如头顶上的天空晦涩无光,无论做任何事都提不起劲。

    不成,她得让雷朔明白她的歉意,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谈,总好过现下这种闷得像是几乎窒息的情况。

    好,就这么决定!

    “姑娘,已经下雨了,您要去哪?”小禄朝那抹突然冲人雨中的纤影高喊。

    “去见雷朔!”

    “撑把伞呀,姑娘!雨愈下愈大了!”

    纤影愈跑愈远,没有响应,小禄只能望影兴叹。

    要不是喜儿姑娘说自己是个被卖到青楼的孤女,她还真怀疑姑娘是不是哪个大户人家宠出来的千金小姐,虽说不至于骄纵蛮横,但实在是太率性了!

    *  *  *  *  *  *  *  *

    喜韵双手挡住眼前袭向她的风雨,直奔雷朔的居处。

    她匆忙踩过一处处水洼,一心想与雷朔“和好”也就无心顾及被泥泞水花溅湿裙?和绣鞋。

    来到门前,视线不明的她,直接撞上一副高大健硕的身躯--

    “啊!”对方及时揽住她的细腰,没让她跌得满身泥。

    “呼!好险谢谢你。”惊魂甫定的喜韵抹去羽睫上的雨水,向对方道谢,也看清了对方。

    “雷朔!”太好了,她赶上了,晚一步也许就错过了。

    岂料,一身纱笠、蓑衣的雷朔只是放开她,连声音都没吭,直接步入雨中,神情冷淡得一如连日来的他。

    “你等等!”她见状,跟着走入雨中。

    他顿步,看着她绕到面前,也看见她半湿的衣衫和裙?上的污泥,眉头略略一皱。

    “进屋去。”

    “你听我说完,我就进屋。”

    “等我回来再说。”他淡漠地迈步绕过她。

    细雨中,她灵巧地溜到他身前,展开双臂,彷佛重现两人初见时的点滴。

    “等你回来,你会是那个不多话、但并不会不理睬我的雷朔么?”她抬头直视他,无视于侵袭眼帘的雨滴,认真问道。

    雷朔不语,看着她的一对赤眸波澜不兴、不冷不热,沉默了良久才道:

    “你在乎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

    她微微一愣,一时不知该从何答起。

    “你在乎的,只有圣物。”他替她回答。

    语毕,他头也不回,绝尘离去。

    望着冷漠孤寂的高大背影在雨中渐远,一股酸涩突然涌上喜韵鼻间。

    不对

    不是这样的!

    要是不在乎他,她何必觉得心有所愧而想道歉?

    她是真心想为自己的任性向他道歉啊!此刻占据她心中的,不是圣物,而是他呀

    他何其不公平,径自替她下了结论!

    她在乎他呀

    眼角的湿意与雨水相融,在她浑然无觉之下,悄然坠落泥地。

    纷飞的细雨,阻绝了两颗相近却又远隔的心。

    一颗因她痛着。

    一颗为他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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