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写作或哲思考

    “忧伤写作”是青年诗人丁东亚提出的一种新诗写作理论，他说：“忧伤写作是从悲观主义和悲剧美学中演化出来的一种写作方式，它注重理性的思考，不是着重描绘其人物命运的悲惨，也不着重对悲剧的创造，而是一种由内心在压抑之下从情感中衍生的一种淡淡的忧伤，这种问题忧伤是人们在回忆或难过时不由自主产生的一种心理感觉，没有大悲，没有大哀，也不携带颓废色彩，是融入着理性思考和辩识的情感。”通过拜读诗人丁东亚的二十多首诗歌，我感觉丁东亚的诗歌一方面是他在“忧伤写作”理论下的抒情诗篇，另一方面诗人还善于进行哲性思考，我将他的这些诗歌称为哲性诗篇。

    诗言志，歌咏怀，这是我们接触诗歌的人所共知的常识，但是如何使诗歌真的做到“言志咏怀”却是一件难事，在诗人丁东亚的诗歌中，抒情写作是较为明显的特色。“我怀念三月的风/当故乡的炊烟点燃了记忆的系铃/我走入梦里和我的姑娘走在一起”（怀念一阵风），诗人通过怀念三月的春风想起了春天里的爱情，当故乡的炊烟点燃，诗人写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对姑娘的咏唱是诗人较费笔墨之处：“我的姑娘是晨曦中娇滴的村庄/我的姑娘是黑夜中抖落的方向/我的姑娘是我的迷醉嫁给了时间的新娘”（怀念一阵风），这里诗人一咏三叹，写出了姑娘的具体形象。这里姑娘似乎又成了一个象征，姑娘即诗人心中的故乡，是娇滴的村庄，但是姑娘已经在时间中变成了“新娘”诗人心中是痛苦的，曾经“迷醉的”姑娘，最终成了“时间的新娘”诗人心底的忧伤可想而知，但是诗人也仅仅是忧伤而已，他并没有彻底沉沦颓废下去“只是那低头一笑的妩媚/我从那姿态迷恋了这世界最后的美”（怀念一阵风），诗人这里有一种诗经中所谓“哀而不伤”的意味，诗人从“低头一笑的妩媚”中获得了“这世界最后的美”恰如诗人提出的忧伤写作中没有大悲，没有大哀的理论，诗人似乎想通过这样的写作告诉我们，有时候怀念只是心底的一种感觉，有忧伤，有遗憾是难免的，但是只要我们能够从这些回忆中发现曾经令自己感觉美好的东西，我们还是应该尽量满足的，世间的事情难免不圆满，知足常乐最好。

    “到终点的十字路，你的眼睛/只余下伤口的疼痛/我不看，是自我欺骗，欢宴/是罪过后的无法自主/风过后，我们别了，不要泪流”（别），整首诗，虽然短，但是很切合诗人所提出的忧伤写作理论，诗人写了一个看到自己心爱之人眼睛中的伤痛却假装视而不见的人，他心底很忧伤，可是还要对心爱的人说：“风过后，我们别了，不要泪流”更有一种离别的哀愁在里面。

    “查封感情，找出红罂粟点亮的红灯/沉沦于黄昏的寂静/我开怀，为花束的飘摇蠢蠢欲动/之后，村庄怅惘的年代/只有微笑依旧痛在心底”（痛），诗人这里用一个直接的文字“痛”做题目，却只在最后点题，诗人通过一系列动作“查封”、“找出”、“沉沦”、“开怀”、“蠢蠢欲动”、“微笑”将一个人真实的情感“痛”写的活灵活现，仿佛是一篇精致的微型小说，很具动感。

    “这不是思念，更多的是困倦/你不来自石头，来自孤独/被命运抓住，我们靠近，是为/忍住闪的光亮雷的声响/雨，来后，各自奔跑各自潜逃”（雨），诗人写了“你”和“我”两个形象“你我”的靠近不是因为思念，而是因为疲惫困倦，你不是心如石块坚硬，而是因为过于孤独；“你我”靠近也不是因为思念，而是为了忍住闪电雷声带来的恐惧。诗人这样写是为了强调人与人之间的冷漠与无奈，本不是相互思念的两个人在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的双重压迫之下不得不相互靠近，但是这种没有感情基础的靠近只是暂时的，最终的结局难免是“雨，来后，各自奔跑各自潜逃”难免不令人神伤。诗人用平静的语调开题写明“这不是思念”表明诗人是压住内心的伤感来叙述这个现实，文字不多，但对于呈现一种令人忧伤的事实已经足够。

    “黑暗极处，我们该如何拯救/眺望已经结束，征程才是劫数/沉默抖落的彻悟，我们捡起/从今天开始最后日子的重复/仿佛，梦被扰了，活着是苦/爱是最大的幸福”（夜），我也是一个钟情于黑夜的人，但是丁东亚的视角却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他提到了“拯救”、“劫数”、“彻悟”这些特殊的词语，将“征程”、“沉默”这些行为动词重新进行了注解。“征程才是劫数”、“沉默抖落的彻悟”也许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其缘由，佛教有云“有其因必有其果”诗人最后从这些事物身上得出一个结论“从今天开始最后日子的重复”、“活着是苦”、“爱是最大的幸福”其实我是反对“最”这个字的，因为在诗歌写作中用到“最”这个字差不多是一种极端，艺术可以如此，但是在现实中任何事情都是相对的，也许正如我在一篇诗学笔记中写到的那样，诗歌写作有理性和感性之分，而诗人用到“最”这个字的诗句大多是感性的。我此处更看重“重复”这个词语，因为我们平常的生活大多是重复的，吃饭睡觉，甚至我们的写作本身。最令我震惊的是诗人带有宗教意味的结论“活着是苦”这是一种绝望，抑或是在现实面前的无奈评说，但是幸好我们欣喜地看到诗人并没有一味地以为活着是苦，诗人说“爱是最大的幸福”我在一首赠福建诗人三米深的诗中这样写到：“我知道一个人拥有的最大财富/没有爱情，不怕/有梦，就有一切”其实这里有相同的意味，一个心中有爱，对爱有渴望和向往的人是有勇气面对真实的生活的，生活或许是残酷的，但是爱能够温暖我们的内心，能够抚慰我们受伤的心灵。

    以上是我对丁东亚“忧伤写作”的综述，这里再简略谈一下诗人诗歌中的哲性思考。“爱人我的倔强不过是一层薄薄的墙/你推倒之后已进入我心最深的地方”（我的姑娘我的村庄），这里诗人对爱人并没有陷入狂热的迷恋，而是一种理性的思考“我的倔强不过是一层薄薄的墙”这个比喻生动形象，将哲性思考的诗句写的很有魅力。“这二十年的时光/漫长如似一个巨大的日子/我坐在水上面从陌生人的眼中看透/这人世笑脸背后的狡黠肮脏”（日子），这里诗人通过对自己二十年时光的思考，得出一个结论“漫长如似一个巨大的日子”“我坐在水上面”水面倒映的是虚幻，如同镜中花水中月，可望不可即，也许过去的时光就是这样可以回忆但是却无法回到从前。

    通读诗人丁东亚的那些带有哲性思考的诗歌，我对这些诗句尤为看重：“我不能自渡”（心佛）“今生啊我是你/最后戴王冠的诗人你最最/挚爱的新郎”（今夜你是主角）“我只是一个人/潜伏在黑夜的最深处，举着信仰的盾牌/跟着死亡的回声回到了孤寂的明净/当我站直身子抬起头颅/太阳的慈悲为我唤醒了黎明/我该从何处回到何处//我只感到空虚，空空的，方向的门庭”（空虚的，方向的门），之所以选择这三首诗的诗句，是因为我从中看到了作为诗人的丁东亚的人生态度和写作信仰，诗人是一种神圣的称号，有志于投身诗歌写作的青年诗人丁东亚是令人感动的，他的哲性思考比起忧伤写作更加具有震撼力和决绝性，希望诗人丁东亚以后能够在文学上有所归宿，而不仅仅是“只感到空虚，空空的，方向的门庭。”

    2008年3月25日初稿3月26日二稿

    丁东亚诗选（部分）

    怀念一阵风

    我怀念三月的风

    当故乡的炊烟点燃了记忆的系铃

    我走入梦里和我的姑娘走在一起

    我的姑娘是晨曦中娇滴的村庄

    我的姑娘是黑夜中抖落的方向

    我的姑娘是我的迷醉嫁给了时间的新娘

    只是那低头一笑的妩媚

    我从那姿态迷恋了这世界最后的美

    我的姑娘我的村庄

    你忘了，是走出了我的负累我的忧伤

    凝望天穹我忘了季节的囚放

    你想起，是走入了一段梦的回忆梦的怅惘

    我站在一棵树下站到树阴的肩上

    我一无所有只记得故乡的月云

    野花此时的闯入是为太阳吐露真诚芬芳

    姑娘

    我的倔强不过是一层薄薄的墙

    你推倒之后已进入我心最深的地方

    红尘之外（短诗一组）

    别

    到终点的十字路，你的眼睛

    只余下伤口的疼痛

    我不看，是自我欺骗，欢宴

    是罪过后的无法自主

    风过后，我们别了，不要泪流

    觅

    三月，是花的海洋，我属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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